孟德斯鸠《论法的精神》| 无拘无束不是自由

没有哪个词比“自由”含义更多，没有哪个词在人们心中的概念比“自由”更多。有些人认为，有权废黜他们曾经赋予专制权力之人，乃自由；有些人认为，有权选择他们应服从之人，乃自由；有些人认为，有权携带武器并实施暴力，乃自由；还有些人认为，有权受本民族之人或者受本民族之法统治，乃自由。有的民族把自由与特定政体联系在一起而排斥其他政体：崇尚共和政体者认为，只有在共和政体，才享有自由；喜好君主政体者认为，只有在君主政体，才享有自由。总之，人们在最符合其习俗与喜好之政体下，才享有自由。在共和政体，民众很少看见有什么弊病及其产生根源，而且官员似乎都是依法办事，故通常认为：在共和政体，享有自由；在君主政体，不享有自由。在民主政体，民众似乎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，故认为：民主政体乃最自由政体，人民权力乃人民自由。不错，在民主政体，人民似乎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，但是，政治自由并非享有不受限制之自由。在一国，即在有法可依之社会，自由，仅是做应想做之事并不被强迫做不应想做之事。应牢记：自由，不是无拘无束，是做法律允许之事的权利。倘若可以做法律禁止之事，就不可能拥有自由，盖其他人也会享有这种权利。本质上，民主与贵族政体之国，皆非自由之国。政治自由仅存在于温和政体，即使温和政体，也并非皆存在政治自由。只有在权力未被滥用时，温和政体之国才存在政治自由。自古以来的经验皆证明：一切拥有权力者，皆会滥权，皆会滥权至无以复加地步。即使美德，也应接受约束。这毫不奇怪，事实乃如此！按照事物本性，为防止滥权，就必须用权力制衡权力。完全可以建立这么一种政体：不强迫任何人做法律不强迫其做之事，也不强迫任何人不做法律允许其做之事。虽然所有政体都拥有同样目标，即维护自身生存，但是，各政体还拥有各自不同目标。罗马目标乃扩张，斯巴达目标乃战争，犹太法律目标乃宗教，马赛目标乃贸易，中国法律目标乃安定，罗德人法律目标乃航海，蛮族目标乃天赋自由。一般而言，君主欢娱乃专制国目标；君主与国家之光荣乃君主国目标。人人不受约束乃波兰法律目标，结果却是人人受压迫。来源：孟德斯鸠《论法的精神》第十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