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在半明的天光里出发,慢慢穿越在这片石头巨浪底部绵延开去的冰川盆地。冰冻的积雪在脚下嘎吱作响,绳索拖在身后,偶尔被冰块绊住。南方更远处,我能看见两只“萤火虫”——那是一组更专业的登山者的头灯。他们直接攀上巨浪弧形的内侧,靠着冰斧和冰爪爬到三千英尺高的地方,脚下几乎没有岩石,完全是冰。他们大概是想快点行动,赶在阳光炽烈之前登上峰顶山脊,到时阳光会像喷灯一样烤化冰面,让冰踩在脚下如同黄油。天很冷,也许只有零下十摄氏度。我感觉走得额头冒汗,但汗水立时冻住。抬起手来,能感觉皮肤上罩着薄薄一层冰,绷得紧紧的。身体的其他部位也结了冰:我的巴拉克拉瓦帽冻成了钢盔,手套也像是铁打的。现在首先要稳步穿过冰川盆地,然后从盆地另一侧爬上一座坡度渐陡的雪坡,到达温德约赫高山口,那儿因强劲扫荡的西北风而出名。两小时的跋涉后,夜色逐渐褪去,我们到达山口,果然强风呼啸。天越来越亮,我们在东北山脊上继续攀登。每块岩石都蒙着一层冰,反射着清晨的阳光,看上去滑溜溜的。山顶是一座由岩石和冰雪构成的锥体,看上去小巧轻盈。我们到达的时候,周遭的空气已经变得炎热。我们双手交握枕在脑后,在暖风中躺了大约半个小时。我抹去脸上结晶的盐粒,朝四周望去。南边是另一座大山的坡面,山顶上鼓着一个个冰雪拱顶。拱顶后方的天空一片湛蓝,只有一大朵时时变幻的积云飘在空中。我抬眼望去,看着它仿佛从内部缓缓爆裂开,冒出众多光洁的浮饰,让本就交缠错乱的表面更加错综复杂。似乎我只要松开脑后的一只手,朝上伸去,就能抚过那云朵的表面,感受上面的每一个螺旋,每一道隆脊和沟谷。而向下望去,凌晨摸黑穿过的冰川盆地里毫无动静,好像一个空阔静止的巨大水池,有那么一瞬间,我甚至想一头扎下去。哪怕是最狂热的平地拥趸也无法否认,高处有一个作用:它可以让你看得更远。从苏格兰西海岸的山顶上可以眺望大西洋,看到地球的弧度,瞧着海平线深色的边缘在两端偏折下去。从高加索山脉的厄尔布鲁士山顶,向西可以观望黑海,向东则可以看到里海。站在瑞士境内的阿尔卑斯山上,说起整个世界,你开始高谈阔论,地形单元从郡县突然转变为国度:意大利在我左边,瑞士在右边,正前方是法国。真的,只要天气晴朗,唯一能限制你看得多远的只有你的视力。否则你完全可以拥有卫星般的视野,将天下一览无遗,成为一个无所不见的“我”——看着马歇尔·麦克卢汉所谓“广阔的、包容万象的视觉空间”,又是激动,又是害怕。这样的感受永难忘怀。雄奇的高山给你更宽阔的视野:顶峰的风景赋予你力量。可是从某方面说,它也在消减你。自我意识因为视野开拓得以增强,却也遭到打击——山顶凸显了时空的宏大与深远,相形之下自我如此渺小,备受威胁。一八七五年,在喜马拉雅山脉,旅行家兼探险家安德鲁·威尔逊对此深有体会:夜里,身处这大山中,四周环绕着繁星般难以计数的闪烁冰峰,再抬头看看苍穹的深渊里,那些熊熊燃烧的伟大天体,你会意识到自然的存在茫无际涯,这感觉如此强烈,近乎痛切。我算什么?和巨大绵延的山脉相比,周遭的藏民算得了什么?而和众多恒星相比,这些山脉乃至整个太阳系又算得了什么呢?这就是人类对高山持有的悖论:它提振又消减了人的精神。那些攀登高峰的人,一半爱着自己,一半恋着湮灭。来源:罗伯特·麦克法伦《念念远山》高处:顶峰与风景
爱意,在细微处弥散
孟德斯鸠《论法的精神》| 无拘无束不是自由
物理学家的浪漫
使用微型CO2气瓶改进“空气的浮力”实验
用生本理念引领职高语文教材分析 ——以《鸿门宴》课文解析为例
古人果然很有智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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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文章值得一读,谢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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